「未來的考卷上,會有很多成語。我擔心,你們這樣一直放掉成語,未來會看不懂題目,連答案選項都有可能看不懂。這不是只有升高中的教育會考而已,連大學學測都是這樣的。除非,你已經確定這輩子不升學,哪怕只是想讀高職,你也要懂成語的。未來出社會工作,也是要懂得成語的。」

    眼前落得輕鬆,只怕未來難以面對。天龍地虎總集合的這班,身為他們的國文老師,幾乎可以想見一年後他們會遇到的困境──模擬考題目看不懂。

    第一次段考結束,我硬著頭皮試圖說服他們。看他們依然天真地東閃西躲,迴避我真摯的呼籲,睡的睡,趴的趴,看自己的課外讀物,置若罔聞,真不知有幾對耳朵把我的話聽進去了?

   「國二忠已經在二上我一接手,就開始課堂上讀成語,考成語了。你們班我特別慢了一個段考,等你們適應,現在就是時候了。有想要升學的人一定要慎重考慮。不想讀成語、考成語的舉手?」沒有。「願意讀成語、考成語的舉手?」沒有。在我灼熱盼望的眼神關注下,總算出現了兩三隻手。

    我不覺得這個班這麼慘!我不想放棄!「好,我登記下來,有幾個,我們就幾個人一起讀、一起考。」

    拿起名單,照著座號一個一個問:「李小明。要還是不要?」他繼續看著自己的課外讀物,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,只好為他再說明一次。他頭都不抬地呢喃一句,誰都聽不清,只好再問一次:「要,還是不要?」

    可以看出他好猶豫。「要!」「好!」這是在選擇自己未來要不要升學的關鍵時刻,沒有勉強,只有安靜的等待。

    感謝加持,我忽然好像領悟了。讓他們舉手承認自己想要念成語、考成語,是一種極大的同儕壓力。大家都這麼瀟灑,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,現在忽然要承認「自己也是很想讀書的」,有點太沒面子了。

    我得一個一個問,讓他們面對自己。從一號,一個一個,問到十六號,其中某幾位也像瀟灑的一號同學,好似沒有聽到,得為他重述,讓他好好考慮一下,猶豫一下,嘴巴再囫圇吞棗、模糊不清一下,再被老師特別關照一下。這是命運的抉擇路口,也是我施予關懷的吹拂春風時刻。

    一個一個,像發誓一樣,都說自己要念成語、要考成語了。真不敢相信!從原來的0,到後來的百分之百!

    自小學習太順利,根本不了解一路顛簸困頓的孩子,心裡有哪些坑坑坎坎。他們無法以一整個團體一視同仁,得一個一個施予關懷,才聽得到我的關心和憂心,才能吹得到冉冉的春風、滴得到涼涼的甘露。

    我終於懂了!謝謝師長加持,謝謝孩子對我真誠以對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福智國中老師  綠風